特异的人生
俚言俗语：“人皮难披”，颇有哲理。
千秋万古，世世代代，亿万万民，每一个人生，都有酸甜苦辣，百多味艰辛；他的人生，可谓特异，可谓畸形，颇有个性，但并不典型，茕茕孑立，世无孪兄。
他的一生可分为四个段落。
幼儿无园，流浪流落，泥土粪堆上吃睡，为巢为家为屋为乐，乡邻施舍杂面冷馍热饼，信马由缰百门百户自由出入，伙伴成群打来打去无恨无仇，但不进祠堂，曾不跪拜叩头祭祖，不进庙门，不烧香化表无视泥神圣灵，不信阎王恶鬼，最怕毒蛇狼吼，仇恨王朝马汗，鄙视郎才女貌的少爷贵妇，不知何故？说不上来由？六岁始由外婆收养，孤寡老少相依为命，外婆仅有两间住房，此外一无所有，也无亳厘收入，但有双手，纺线织布帮工，全村混吃混喝，尚能活命。意想不到，也不知因由缘故，亲邻故友几位老人挑头，40多人多户共同出钱出粮和文房四宝，自愿供他上学。春节过后，他果真插进谢河村一年级第二学期，进学校了。第
一课就是“血，血，血，中国人民流的血！火，火，火，日本鬼子放的火！”他没有见过四书五经，不知道还有“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家训、格言、《弟子规》、《三字经》……远远不及21世纪的幼儿稚童，但小小的心灵和意识雏形，却与当今现代化智商特高的儿童，截然相左，根本不同。他万万没有想到，上学后又得到老师们的关爱呵护和怜恤，从小学、初中、师范到高中，都有老师共同帮助他上学，走后门找文凭特例特殊无所不周地让他一路顺风的专心致志读书，而且培育他成为小演员小歌手指挥全校的合唱队，独唱讲演算术竞走各项比赛都参与，样样获奖，名声荡游。可他，小学气燥过三四年级的级任老师薛景麟、刘子清，师范气哭过音乐老师吉报德、国文老师周于德，高中气哭过全县声望最高的古典文学权威鱼伏若……然而老师们仍然爱他护他帮他亲他……当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的恩师慈父实在是太多了，但却无以报答孝敬，悔莫能助，心亏无比，自恨不休，死也无法弥补……
为了共产主义理想和信仰，他痛下狠心，谎言上学而偷跑当兵，远离救命的惟一亲人外婆高飞了。参军后的这一段落，可以说是他人生最蓬勃的阶段，同时也是他最无怨无悔的时候。他因文化程度稍高（高中一年级学生）而全军有名，纵队司令员许光达（建国后的大将）想要他做秘书，他不去；政治部宣传部部长李洁（建国后的故宫博物院院长）要他去办报，他去了三天，就无组织无纪律地跑回宣传队了。宣传队和文工团，全是孩子，同伴们拉他抢他哄他陪他一块犯纪律，热闹好玩又快活。回去后他也很红火，领导教歌练声，指挥合唱队乐队，担任服装股长，还是第一小提琴手，作曲编剧三会八能，演戏也很有名；节假日下部队导戏教歌，处处皆受欢迎；特别是战斗前后，他都要去连队，采访战斗英雄，当场编写成各种节目，当晚就上台演出，当事人全在台下，真人真事真情真由，分寸把握细节描写，都不能随便任意出入；如此快脚快手，思维敏捷，灵感涌动，心脑活跃，速度惊人的多面手，实在不多。所以他常常一个人编剧又谱曲，几个人誊抄并分头背诵台词学唱表演，还跟不上来不及总叫苦。他战斗行军鼓动又收容，还常常担任各种临时组建的工作队长或组长，手下的营连干部都有，年龄也大他许多，但都会一个意志一条心，顺利完成任务。1950年大生产大建设运动，修筑西宁到张掖的公路，要翻越祁连雪山四五千米的险峰，他才十七岁，就担任了军直组建的连指导员，政治思想工作非常突出。从此每逢大的政治运动，他都要担任运动的临时领导，全盘负责领导运动的开展和进程。有的运动长达三四个月，错综复杂问题丛生斗争激烈思绪重重，真假是非黑白正误一时很难澄清，当然也锻炼培养了他的政治思想敏锐高度，非同一般认识水平，因此而常与上级领导和一般群众意见相左，所以每到运动后期或结束之时，他却成为脱离实际脱离群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批判对象和右倾思想的代表，无功反而受过。历史和事实就这么很不正常和公平。他却全不理喻和在乎，照走自己的老路。因为他从无升迁做官的荣辱观念和特殊追求，若水之瀑流而下，自然自如。他的名声时大时小时好时恶，因由不清。但因笔头子嘴巴锋利，故而十几岁就列席军党委扩大会议，写材料做记录，破例特殊，犹似又红又黑的特异兵了。
他单枪匹马特立独行，漆黑的雨夜钻进深沟野洞，楞是找到了逃亡的村民百姓，用那三寸不烂之舌，苦口婆心地一户一户劝说，硬是动员了一辆牛车两头毛驴几付担架，支援扶眉战役大胜。在兰州郊县他征集了不少青稞土豆，为战士充饥饱腹去攻城，而后，又在烈火中冲过了兰州铁桥。他孤身孤影跑遍了河西走廊三千里戈壁荒漠，访问过无数连队的战士和英雄，为各级领导和各种演出准备材料编创节目。他跋涉过当今山驰骋过罗布泊奔袭过柴达木，参加过活捉乌斯满的剿匪战斗……他身为文工团员又常在文工团外，特别红火特别得宠又是特别墨绿特别犀利的一个特异人物，畸形怪状怪诞怪异，既为人爱又为人怕的铁嘴钢牙剌儿头，既为人重又为人恨的另类不祥角色。这一段落里，还有过两件出奇的遭遇。1957年反右斗争，他不在朝鲜，回国休假看病，想不到宣传科长为了转移视线和目标，为自己开脱，专门搜集他的言论，要打他为右派，罪状两条，一骂知识分子反动，二骂赫鲁晓夫叛徒。此状构不成右派，就定为中右，上报军党委没有通过，中右也不够格。但材料却装在他的档案袋里，直到转业直到文革，新单位都把他当做中右看待，苦害了他风华正茂的大半生，遗患无穷，他却全不知道。二是1955年春节后，他调任志愿军复员第一团的宣教助理员，负责三千多个干部战士的政治思想教育（其中有长征老兵团营连排各级干部）他到达陕西省三原永乐店的训练基地后，先给外婆写了封信，告诉外婆三个月工作结束后，就回去看她。那知外婆接信后的当天晚上，就平平静静地走了。可能是过于兴奋，心肌梗塞。外婆死后，天像塌了，这诺大的地球，惟他举目无亲，没有一个手足骨肉，完全无家可归了。他天天夜里泣不成声，白天照常工作，直到三个月后，三千老兵的安置复员工作结束。团部要回朝鲜时，他才请假回去，到外婆坟头看了一眼，哭了一场，第二天就匆匆返回朝鲜去了。其实当时，文工团已解散，多数复员回国，极少数留下来了。他正在等待分配新的工作，大有空隙，就是再逗留月数天气，游遍半个中国，也无人过问干预，可他没有心情，也过于忠实真诚，严守革命纪律，毫无私心私欲，今人不可想象思议，如此高度自制自觉，竟然片刻不停地匆匆赶回部队报到。待命期间他当然闷闷不乐情绪不好，满目生人，互不了解，也无法交流，自然有人怀疑他有问题，莫明其妙。适逢反胡风运动之际，他与胡风集团的作家也有书信来往，因此就被当做胡风分子审查批斗起来了。几个月后，在深挖思想根源、阶级出身和烙印时，人们才知道他的身世，外婆刚死，世无亲人，亦无家庭，当然悲恸……此后，他就被任命为俱乐部主任（代行撤消的文化部门的全部功能），又成为百万志愿军中最年轻最活跃最有创造性的作家和俱乐部主任了。这一段落，可以说是他人生最火热最辉煌、跌宕最多浪翻潮涌、无怨无悔无忧无虑、风华正茂蓬勃风流、雨后春笋般拔节冒顶成熟最早的季节，酸甜苦辣都非常高兴，批斗审查一切为公，毫无个人恩怨情仇，亦无私心杂念阴谋，错误也天真可爱无法计较……至今已半个多世纪，他仍然念念不忘、记忆犹新、感情深厚、心血涌动……
第三段落是文化革命。他决心落户农村十年，像柳青一样深入生活进行创作。但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突然无奈地卷进浪涛，成为保守势力的一个中锋。幸而看到“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以后，豁然醒悟。可又被官办文革组长李若冰，拉回作协救命。他在批判资反路线以后，解放了一批作家和干部，团结了绝大多数，面且反对派仗和武斗，强调斗批改和自我思想教育，受到支左委员会的赞扬，促其成立革委会，想要树为典型。因此他全票当选为革委会主任，主持工件三年半，紧紧把握大方向，全力开展大批判和斗私批修的政治认识和思想改造，一切都有头有序有计划有步骤地正常进行，全国几乎没有第二个。但因运动发展崎岖，社会干扰破坏捣乱冲击太大太多，许多社会无序的闲杂组织和盲流，全都冲进作协要夺权要革命……支左委员会也无奈了，缩手缩脚缩回头。他也只好无奈地出外回避借机外调，走访了全国不少协会。回来又遭到大专院校师生的围剿批斗，大字报满城，造谣诬蔑无中生有的小报14种之多，因此而在工宣队和军宣布队进驻以后，他首当其冲被隔离反省，单独关押在小黑房里，交待与走资派和叛徒特务五类分子与一切坏人的关系，大字报狂轰乱炸，比文化口六个单位300多牛鬼蛇神的大字报都多，但批来批去揭查外调几个月，一无所获，几乎全是不实之词之事，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推测想象和编造。最后不得不释放出来，重新当选并正式任命为整党领导小组成员，组长是工宣队，实际上还是以他为主，他说话办事无私无畏当然算数。作协要拆庙搬神扫地出门，财产移交兰空，全员下放农村或干校，继续审查或劳动改造。他在整个文革期间，没有写过只字大字报和检举揭发材料，没有任何个人情仇恩怨私心杂念和目的追求，一切相信和依靠群众，一切都公诸于众，交由群众决定办理，绝不强加任何主观唯心形而上学的个人倾向偏见和私念私情，一心只想深入工农从事创作，所以省革委会文化组和写作班子留他担任领导，他不干，带头报名，坚决下放农村为民务农。但未料到，在扫地出门失去权力以后，个别蛰伏已久韬光养悔几十年的小丑，在走资派的耸恿串通之下，到处寄发黑材料，全是隔离反省整党清查过的不实之词之事和谣言谬误。然而不了解情况初见材料的官僚精英，都大为震怒。特别是其中还有骂江青、中央文革、省革委会和支左委员会的罪恶，这不就是炮打三红的三反分子反革命典型么？因此而抓“5•16”分子时，他首当其冲，专门从下放地点押解回省城，做为全省的惟一重点，单独关押在班禅额尔德尼楼下，由两个人日夜看管，40多人的专案组在全国外调，10个月后一无所获，不得不以瞒哄手段释放回家。不了了之而了。 但历史时代人群社会都无法不了了之。此番风声之大，已波及全省全国和有关部门及领域，恶名在外了。谎言重复就成真理、弄假成真黑白颠倒、冤假错案是非混淆、好坏不清正误不明的情节缘由、自古不从断头。故而从此，一打三反、严打整顿，特别是抓捕四人帮彻底否定文革之后，不论谁当权谁运动，不论是旧制新制兴无灭资或改革开放姓资姓无白猫黑猫先富后富摸石头过河，他都是重点审查对象、三种人之列，无论是面对面背对背、公开私下神密与否，必然都一查再查一审再审，特别是80年代整党运动，大多一两年完事，他却经历了五年折磨，现单位两年作协三年，而且是为一宗众所周知的“柳青马葳之死”，翻来覆去耗心耗力浪费青春挥霍生命，多此一举，完全是无益无效的欺世骗局。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不得不编造一份假报告，一切归罪于他的莫须有，交差拉倒。漫悠悠的二十二年，他不但恶贯满盈不能重用，而且根本无法安生。右派22年也平反重新启用，反成国家领导人和各界精英，可他什么错误也没有，却被打入地狱，永生永世无以安命。畸么？怪么？不畸不怪，阶级斗争路线斗争的必然现象和产物，必然规律和牺牲，无可无何！
他的第四个阶段是人生末路。整党以后，他本该轻松自如，重上征途，进行他一生想要从事而未能如愿的文学创作，但却面对现实而不得不进入战斗，向资产阶级精英和修正主义开火。因而他自费创办了一份刊物《天人古今》，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为宗旨，天上人间无所不及无所不包，独树一帜，品位不凡，颇受全国老一辈革命家、大专院校和研究机构的欢迎。但因此故，却为老爷们不悦，便受到国安公安的监控，千方百计刁难劝阻，不准他出外参加任何会议，包括研究司马迁的学术活动。他一人办刊，一切自筹自理，从万千书信往来到初审复审改稿定稿抄写誊清画版样算字数，设计封面内文钦定字号插图，乃至打扫办公室卫生、寄发刊物邮递传送、勤杂业务一人一手一揽子全包，大慨世界古今不会再有。如此繁琐忙碌，节假日全部投入，十年无暇外出，直到身患癌症住院手术，刊物也被封以后，他才抽空出外开会了。2000年秋末，济南召开毛诗研究会，会前国安已去人监控他了，会后正式通报了名誉会长，为此北京城也沸扬争吵了一阵，如此危险人物，不少人都惧而远之了。但他却无所畏惧，变幻方略，游击战运动战地道战麻雀战，无所不用。然而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他在办刊的同时为别人出了两本反映文革的长篇小说《双水峪》，在京城被查抄没收以后，又来西安，会同各级组织追查他了。那知他义愤填膺气壮如牛，臭骂了违反“宪法”的部门法规制度，吵得全楼大院也晃动，人不怕死还怕什么。未料，此后半年，他突患癌症历经九死一生，又活过来了，无力办刊，就编书出书，当然是反帝反修反潮流、歌颂毛泽东的书。可国家军事机器，还未放手，不好与他直接交锋，就扣押印刷厂长，严逼为他跑腿的中介经纪人头。《双水峪》罚款24000元，另一本旅游诗草（情报错误），半路截获没收扣押一年多，处罚三个印刷厂各两万，中介人一万多，他只好代交。还有，还有，不幸无辜的事例太多，无须一一列举。但他至今，还在出书，还在战斗。他坚信，他创作编出的著作，毛泽东时代的战斗生活实录、特殊历史时代的真实面貌，千秋万代永远不朽！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意义越大、价值越高，有利于人类认识世界世界改造世界的功能和作用。监控罚款受辱受屈算得了什么，丝毫磨损不了他的斗志，消解不了他的执着，死而不已，鞠躬尽瘁也不安宁。
总归，他的人生，特殊特异畸形怪味，幼年苦不堪言，所有名人传记的苦水与他无法相比；战争年代千锤百炼锻打不尽坚忍不拔顽强不移鹤立鸡群无怨无悔终生受益；文革风暴卷来卷去四海翻腾五洲漂荡，阅尽了人间春色，品尝了世俗百味，22年犹如凉干晒干风蚀雨打青苔霉菌，体制席面不屑一顾，似已开除球藉；老而无用，犹似垃圾，弃之如屣，无以搭理，然而军事机器并未小嘘，监管监控20多年直至耄耋之际，百般刁难，千方捆绑束缚限制震慑，几乎排除在人类社会之外，踢出山水林地，可又十分胆怯，直至耄耋之年，他已手无缚鸡之力，身无担米挑菜之气，不得不剔出黑名册，是否真确全属猜测。
文革中，工宣队的师傅对他说：“你这个人，真可怜，干的最好，受过最多；多才多艺，不为重用；成绩特大，反遭忌妒；思想超前，脱离群众；心底善良，知者无几；思维活跃，永远年轻；见解不凡，难于体会；天理不公，你反倒非常宽容……”就是这位师傅建议他，销毁档案袋里的黑材料——中右。他时为整党领导成员，易如反掌，而他却笑说，留着吧，做为参考。只要不想升官发财不图名利地位，材料就不起作用。
依照常人常理常规常驻情，他一生确实不幸，但他却不以为然，感到不幸中还有大幸，夫人从小学中学到大学，一直担任少先队长，班委、团支书、连任10多年班长，热心于社会活动，一生助人为乐，组织领导工作能力、政治思想工作水平，分析判断事物睿智聪敏过人，逻辑思维高出常人一头，就是不愿当官，爱做普通群众，出国让人，见利却步，提拔升迁不去不从。他们的婚礼，寂寞幽静，只叫公安局几个同学战友，吃了顿便饭，晚上回到借用的新房就为爱人誉抄诗稿，第二天黎明又去学校。她1960年春节过后，就提前毕业担任大学教师，后调北京铁道部设计院。重返中建设计院后，荒山野岭现场设计过飞机高炮坦克原子基地的不少工程，身兼技术处长、全质办主任、设计所长，考核评定过全国大院的达标工作。但到退休时，事业改为企业，工资尚不足千，不及刚毕业的学生，亏死人了，但无可奈何！
她不同于一般女人，不爱钱不把家不过问不沾手，而且生活特别实际简单朴素，习惯于吝啬，深悟“节约是一大收入”的哲理和信条。除了粗茶淡饭，几乎再无消费支出，半个多世纪的工资稿酬，全部为丈夫办刊出书宣传毛泽东所用，已经出手几十万元，就是百万也不心疼。他们的共同心意：一切都来自于绝大多数劳动人民群众，再返还给劳动人民群众……
丈夫身患癌症，不宜于操作电脑，她60岁自学电脑，全力为丈夫服务。丈夫办刊八年，出书百余种，如若没有她这个内助，当真不可想象，不知会是另一种什么结果？
他常说：这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和幸福！她也是一生只会工作，只热爱工作，只关心国家和世界的命运和前途，小事小非小我小情不感兴趣。他们的结合是政治结合命运的结合，惟政治一致，才有幸福，才会长久……
在许多人看来，这大概是一种特异特例和怪诞畸形……但在他们看来，浑浑噩噩只关心金钱美女、吃喝玩乐，犹如行尸走肉，生命何用……
这不幸的万幸，也特异特殊。
人生啊人生，没有模式模型，一切荣华富贵，什么欢乐享受，都会一笔勾销；惟辛酸苦辣，其味无穷……
龙门小子
2011年8月31日
